【4】暑假（修）
大概是三桃会的人知道了涩谷西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界，所以绝了来这里扩张的念头。 之后一段时间，街上偶尔会冒出来的不良几乎绝迹，加上新的话题八卦源源不断，白越这边的学生之间也没再谈及这件事了。 平静的日常一直持续到他们放暑假。 久原椰本来以为他从学校里被解放出来，那暑假就能好好出去玩了，就在他想着是去玩滑板还是泡游戏厅里打电动时，但没想到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久原清术大概是看他最近太欢快，自己就不快乐，于是趁着学校放假的机会，把久原椰叫到了他的书房，通知对方已经为他找好了两个家教。 据说一个是宽政大学文学院，一个是庆应大学经济学部的。 前者负责辅导他的课程。 后者则是教授他基础的企业管理、金融、市场等理论概念。 之后理论知识学差不多了，久原清术会让底下的人带着他去公司实践。 久原椰已经很久没在家里见到老头了，没想到这一见面就是个坏消息。 他很想拒绝，但他的身份又使得自己没法拒绝，只能无悲无喜表示自己知道了。 久原清术看自己的小儿子离开书房，一直板着的脸才慢慢松动了表情。 他作为枝繁叶茂的久原家的核心，即是树根，又是树冠。 早些年他一直热衷于积累财富、沉醉于名利场上的香车美女，平日里既要应付政府里的事务，还要注意自家那些公司经营情况，由此也疏忽了对家庭的关注。 他也是私生活混乱的人，对男女关系百无禁忌，后来甚至趁着醉意，下半身没管住，把自己儿媳上了。 上了不说还把儿媳给搞到怀孕。 结果玩脱了，认定的继承人和自己断绝关系，自己跑国外发展了。 剩下的大儿子、二儿子平庸无奇，生的几个小孩也都个个不着调，看着估计也是无法接任久原家的。 当发现自己的一番事业好像没什么靠谱的子辈继承时，久原清术才缓过神来，慢慢收心——顺便收住下半身。 他有考虑过要不要找个外人培养一下。 但随着外界政治经济环境的急速变动，久原清术的疑心也越来越重，很多事情不愿意放手交给家族外的人来做，想要全部握在自己手里。 年纪的增长给久原清术带来了更多的无力感，外人靠不住，他还是得从自家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继承他的一切，他的名声、地位、财富、权力。 所以久原清术就把目光放在了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久原椰身上。 他其实一直有在观察久原椰。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小孙子，血缘上的小儿子。 久原清术知道久原椰几乎所有想藏下来的秘密。 包括他的交友圈、他的马术围棋成绩、他的滑板、他晚上又跑出去和谁打架了、他又在哪个电玩城待了多久。 但是他并没有去过多阻止久原椰，小孩子嘛，在外面打架无伤大雅，就算出事了自家也能摆平。久原清术觉得目前都在他的掌控之内，而且小孩也确实需要一点自以为的自由童年。 这个小孩年轻、健康、富有活力。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没有太多富家子弟眼高于顶的臭毛病。 不会去主动欺负别人，同时不抵触使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 锱铢必较却又聪明，知道不把事态演化成不利于自己的情况。 不会过度善良，不会优柔寡断，不会残暴无仁，不会软弱无能。 作为一个继承人是合格的，但想要变成树根、树冠，只有这些是不足够的。 现在他需要久原椰变得优秀起来，要用知识和经验把这些优点包裹起来，在小树苗生长的过程中，将自己打造得更加符合标准。 久原清术闭目养神，想着久原椰刚刚知道这件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这个小儿子现在虽然懂得在他面前藏起锋芒，但手段还是太稚嫩了。 还是需要继续成长啊。 清濑灰二，今年大一。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正站在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上——是继续练田径，还是直接放弃田径。 因为长期高负荷训练，清濑灰二在高一被查出疲劳性骨折，但由于他的固执加上不想向作为教练的父亲低头，所以并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放弃长跑。 就这么到了高二，他的身体恶化为膝盖骨剥离性骨折。在那次手术中，清濑灰二躺在手术台上被医生从膝盖里取出了一小片骨头。 术后，清濑灰二疯狂地进行复健，虽然之后可以跑步了，但他也无法再达到巅峰状态。 清濑灰二为之付出一切的田径似乎戛然而止。 如果放弃田径、放弃跑步，他不清楚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考入宽政大学文学院后，清濑灰二把注意力放到了新的目标上——他想要去参加箱根驿传，一个比较特殊的大学跑步比赛。 这个比赛需要从东京跑到箱根，再折返回东京。途中会经过超长距离的爬坡、强风、低温山地、多弯降雨、强温差、高温等十个赛段。选手不仅要在超远距离中保持高速，还要在跑步时面对复杂的环境路况。 最重要的是，这个比赛并不是他想参加就可以参加的，他得凑齐另外九个拿到5公里16分半或10公里34分钟参赛资格的选手。 在他一无所获时，有位关系不错的学长给清濑灰二发来条消息，问他想不想当家教。 对象是白越的五年级学生，平时只需要教授数学、英语和国文。道德、社会等科目不会涉及，当然，如果他想教也不是不可以。 上课时间为每天上午8－10点，不占周末。 能在白越上学的家里肯定不差钱，这家给的工资也非常多，在一众兼职表里格外突出，但同时也要求了必须得是法学院或者文学院的学生， “本来他们是找到我的，可我最近忙着法考实在没时间，想到学弟你好像最近有空，就来找你了！怎么样，搞不搞？” 清濑灰二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他想做些其他事情让自己从找不到人而越来越消极的状态中分散些精力出来，同时也打算多攒些钱，万一真的集齐十名选手了，那充足的资金保证选手饮食营养甚至是训练设备的完善也是必要的——没办法，他们给的钱确实太多了。 清濑灰二选择去接下这份兼职，当一名素未谋面的小学生的家庭教师。 清濑灰二来时穿的一身运动服，非常普通的学生打扮，看起来很清爽——这和久原椰以为的那种老师不大一样。 管家端来果盘和茶水后静悄悄离开，房间里只剩一大一小两个人。 清濑灰二作了自我介绍，两个人先是比较套路的你问我答了几句，在大概了解了久原椰的学习进度后，清濑灰二让久原椰把作业册、试卷之类的东西找出来给他。 翻看了一下久原椰的教材和笔记，比他预想的要好。 字迹很工整，看得出来基础也还可以，需要理解的东西都会写。 清濑灰二看着端坐在书桌前的黑发男生，似乎没有电视剧里放的那种富家子弟狂妄嚣张的坏脾气，管家离开之后也没有对他这个“老师”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 清濑灰二问道：“久原同学以前有补过课吗，去上补习班，或者别的家教授课？” 久原椰摇头：“都没有。” 他又问了一些问题，久原椰也慢慢放松下来。 大概是最近总在学校观察有没有合适的参赛人选，清濑灰二习惯性地扫过久原椰的身体，估算着对方的爆发力和力量，然后讶异地发现少年的身体似乎已经训练到了一定程度。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少年会有的身体素质，应该是得到了强度更大的…… 他可能想得有些多，多到久原椰都疑惑地抬头看了看这位新老师一眼。 清濑灰二笑了下，把教材翻到久原椰正在学习的一页，决定先将本职工作做好，再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当作为学生的一方既听话懂事又一点就通，作为老师的风趣健谈，明白因材施教循序渐进的道理时，两个小时就显得过得非常快了。 中间为了劳逸结合，清濑灰二还允许久原椰休息了一会儿。 他们俩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孤僻怪异的性格，吃吃水果喝喝茶，倒是拉近了不少距离。 ‘看来我的家教事业应该会顺风顺水完成了。’ 他翻阅一下久原椰刚刚完成的作业，意料之中，没有出现什么差池。 清濑灰二站起身来，他和久原椰告别后，婉拒了管家说要让司机送他回去的好意，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慢慢向来的方向离去。 久原椰收拾着书桌，为下一个老师的到来做准备，好像，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糟的自己太杞人忧天了？ 之后来的那位庆应大学的学生同样非常好说话，他简单介绍了自己叫崛尾优，之后给久原椰列了一些书目，让他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就当打发下时间。 崛尾优在教学时没有照本宣科念概念，那些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他选择用讲故事，以寓教于乐的方式把一些经济规律、市场现象描述出来，让久原椰用自己的思考去理解。 后来在和他混熟了后，久原椰才知道崛尾优是被久原家资助的学生，之前在久原家的企业里实习。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之后也会被分到久原椰身边，成为助理秘书之类的角色——这也是久原清术给他挑的人。 庆应大学的商学部偏差值在日本私立大学中一直排在前列，也被誉为企业家的摇篮，久原清术就想在手底下的人里找个学院派的过来给久原椰上课。 崛尾优背景清白，成绩不错，年纪也合适，后来经过内推、筛选成为了久原椰的家教。 还有一个小插曲—— 清濑灰二在知道了这个学生有在进行身体训练后，主动提出久原椰要不要和他一起晨跑。 久原椰原本不想去的，真的，他实在是不想早起。 但清濑灰二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知从哪里掏出了龙珠漫画书，指着上面和龟仙人进行负石跑步训练的悟空和克林，朝他笑了笑。 久原椰：“？” 久原椰：“你真的以为超级赛亚人就能让我早起吗？” 第二天早上七点，穿着运动服和跑鞋的久原椰站在久原大宅门口。 看着骑着自行车来和自己汇合的家教，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他，是不是中激将法了？ 但跑步确实不错，尤其是领着自己入门的是清濑灰二时。 久原椰跟着跑了几天，觉得其实单纯的跑步是还挺爽的，跑的时候不需要思考，挥洒汗水还能发泄精力。 尤其是跑完全程后的满足感是无可比拟的，所以，他就慢慢将晨跑在自己的行程表里固定了下来，即使有时候清濑灰二由于某些事情缺席，久原椰也能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去跑步。 整个暑假，久原椰就以晨跑作为一天的开始，跑完了就跟清濑灰二一起去浴室冲个澡，之后上午在家上课，下午棋社、马术课、综合格斗训练三选一。 晚上偶尔会偷偷跑出去玩，回到家再泡个澡，用倒床就睡的方式结束这一天。 总之，这个暑假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