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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惊

    

心惊



    凉也进屋捯饬了一下,换了身井天色的衣裳,底摆是银线绣的云纹和淡蓝色细丝绣的莲花,衣裳外头罩了一层银线刺绣烟灰薄纱,腰侧挂了块白色灵玉,头发散着,倒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

    平日里习惯了暗色的衣裳,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饰物束缚,总显得不羁洒脱,如今一改以往风格换了淡色着装,再加上本就清俊无暇的脸,有点不染红尘,超凡脱俗的意味。

    凉也出来时,禾音被他惊艳了一下。

    或许是六界真的有这般光彩夺目的人,抑或是她的眼界不够开阔,至少她在花岛时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

    禾音有些流氓地打量了一下凉也,不知他年龄几何,看起来像是弱冠年华,唇色偏浅,肌肤白皙无暇,山根鼻梁高挺分明。

    瞳孔是澄澈的琥珀色,很有灵气,细长的狐狸眼流淌着星月一般的光彩,眼尾上挑,微微泛红,这样的眼睛笑时会让人觉得妖冶慧黠,不笑时又给人冷漠倨傲的感觉。

    禾音看得有些痴,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美人……”

    凉也手执折扇,排口处轻轻敲打着手心,走到她的面前,冁然一笑。

    “阿音刚才说什么?”

    禾音环臂抱着,半倚在门框边,用挑剔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然后像个小流氓一样:“嗯~不错,是个美人坯子!”

    禾音觉得,像他这种良家美男……不对,良不良还不一定呢!

    像他这种妖孽美男子得拿个她们花岛的栓狗链条绑住手脚,不然出了门得祸害多少良家女子,下至豆蔻少女,上至耄耋老妪。

    啧啧!祸害!

    凉也捏了捏她的粉面,微笑:“阿音‘啧’了一声,是在感慨什么吗?”

    接着还非常自恋地来了句:“发现我比你们花岛的男子好看?”

    禾音咳咳:“……”

    虽然这是事实,但她不想承认。

    于是她故意歪曲事实,耸耸肩,“还行吧,在我们花岛也就算一般般的水平吧!”

    一边说着还一边抖腿,要是嘴角衔个狗尾巴草,准是个二流子。

    忽地,禾音像是抓住了重点,围着他踱步,打量一番,“你换什么衣裳?你不是要做饭吗?这样衣裳不会脏吗?”

    凉也被她这三连问问得有些迷茫,“啊……我何时说我要做饭了?”

    禾音挑眉,直勾勾地看着他:“……”

    凉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解。

    禾音跺脚,眉眼愤愤,撸起袖子,有种忍无可忍蓄势待发之感,“你刚刚不是说让我留下了吃饭的吗?”

    凉也这才明白,“我说留下吃饭,我也没说是我做饭啊!”

    然后,他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哦”了一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阿音就这么想吃我亲手做的?”

    “啧啧!”他摇摇头,用一脸“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表情看着她。

    “……”禾音黑脸,想打人,“你想多了。”

    禾音像是明白了什么,倏地就笑了,“你该不会是不会做饭吧?!”

    她伸出纤细白嫩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表面上是宽慰,心里却在偷笑,“没事的,你个大男人不会做饭不丢人的!”

    凉也咳,这姑娘天天脑子里想的什么……

    撇撇嘴,轻哼,那样子还有些傲娇,“本……我可是无所不能。”

    禾音挑着眉,语气有些挑衅,“是嘛,看着也不像全能的啊!”

    “看着像不像不重要,”

    凉也突然俯到她耳边,淡淡清冽的香气扑到她的面颊上,这是男性成熟气息的香,给人一种微微醺迷的感觉。

    “只有亲自实践才知道‘能不能’。”

    禾音身子有细微的打颤,他的声音像是柔软细绒的羽毛,每说一句就轻轻搔着禾音的耳廓,带出一阵酥麻感。

    她一直盯着凉也下巴下的那一块凸出的喉结,他每吞咽一下,硕大白皙的喉结就上下滚动。

    “好大……”禾音忍不住说道。

    凉也反应过来她在说自己的喉结时,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邪魅一笑,“还有更大的……”

    禾音抬头,对上了那双促狭的狐狸眼,眼神有点茫然。

    更大的……是什么?

    “试试?”

    面前的男人语气有些暧昧,勾人的眼尾挑起,透着点意味不明又似不怀好意,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脖颈间弄得禾音头皮有些发麻,她有些难耐地缩了缩脖子。

    “还是算了。”禾音堪堪躲了躲。

    虽然她并不知道更大的是什么,但听那语气就不像是什么好事儿,自己可不想冒险一试,惹火上身。

    “那下次吧,”凉也直起身子,微笑着在她耳边打了个榧子,“走吧。”

    禾音瞪了他一眼,下次个屁!

    凉也带着禾音下了山,去了南部的山庄。

    “一览众山小”这话一点也不假,站在北部看南部山庄时只觉得是一隅之地,而当你真正进入山庄之中时,才会发现其实并非如之前所见一般。

    这是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山庄,民居风俗一致,飞檐的房顶构造,檐角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青黑的瓦片有些沾了泥,有的夹缝中长了野花野草,无人管,任凭生长。

    墙壁大多是木制的,也有部分是枯竹和黄泥制成的,好些墙皮已经脱落,透着岁月的痕迹。墙上爬上了些攀缘植物,抹灰的木架和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

    窗牖是镂空雕花的,糊着的一层白色窗纸边角长了霉点,有些破了大小不一的洞,有些已经泛黄,透着岁月的颜色。

    这里水网密布,但河宽较窄,两边用青石拱桥相连,拱桥边缘的湿滑阴暗处长了好多墨绿的苔藓和藤生植物。

    大大小小的拱桥上每天都有很多人,赶集的,乞讨的,做买卖的,都有。

    路边栽了许多青葱碧绿的树,树冠粗壮,树叶茂密,有的是大叶女贞,有的是香樟,合欢,流苏树,重阳木,还有的树冠很大,禾音在花岛时没见过,叫不出名。

    阳光明媚,碧空无云,太阳光线透过葳蕤枝叶的缝隙,投了一地斑驳陆离的影子。路人走累了就站在树荫底下乘乘凉,喝喝水,插插寡。

    树梢间,不时地有几只体型小巧的朱红小鸟隐匿其中,似乎在窥探着什么,一会儿飞走一会儿又出现。

    凉也眸光流动,一瞬又隐了去。

    禾音悠哉悠哉地走着,凉也在前面走着,禾音在后面东张西望总是掉队。

    禾音穿是淡淡的淡蓝流仙纱裙,衣袂飘飘,她转身时底摆总能转起一个小旋儿,总是明媚可人的模样。

    不知有意无意,他的衣服颜色同禾音相似,不仔细看还以为两人的是一套的,两人走在路上说不出的惹眼,好似一对如玉璧人,到哪儿都是一道惹眼的风景,一旁走过的阿伯阿婆的都忍不住笑着回头多看两眼。

    旁边聚了几个和禾音年纪相仿的姑娘,一脸娇羞,其中两个推搡着一个更漂亮些的,捂嘴嬉笑道:“去啊去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那个店了!”

    那个漂亮姑娘看着凉也的侧脸,满脸姑娘家情愫暗起的羞涩,面对着这帮调笑的姑娘嗔道:“哎呀,不去不去!”

    一个姑娘对着禾音的后背指指点点道:“那位公子身旁好像有姑娘了。”

    “没事,做小也行。”

    “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

    “就是啊,说不准你做了小,他反倒更宠爱你呢……”

    “就是说的,生几个大胖小子给他瞧瞧!”

    身旁姑娘附和着,怂恿着。

    几个人就这么推搡着,娇羞着,却谁也不敢上前攀谈,后来,有个长得秀气,胆儿比脸大的姑娘主动上前搭讪。

    “公子,你……”

    那姑娘轻扯了一下凉也的衣角,看着凉也棱角锋利的侧脸,脸蛋儿羞得开花,但是刚开口时就闭了嘴。

    凉也本来一直是看着禾音的,眉眼总是含着淡淡的笑意,如同春风。忽地,衣角被扯了一下,转脸一看,下一秒,冷漠泛到眼底,清冷的眼神如锋利刀刃。

    “滚。”

    他的薄唇轻启,声音不大,眉眼冰冷,温度无存。

    就这一个字,却有着慑人心魄的能力,那姑娘怔住了一般没有动弹,待凉也走了几步,那姑娘好似才反应过来,眼眶湿红,苍白着脸跑开了。

    凉也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或物定会尽力去争取,对于不感兴趣的也绝不会搭理半分,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对那胆儿大的那姑娘没动手已是客气了。

    禾音嫌热,凉也给她找了一顶大大的荷叶,禾音就躲在叶子底下,一边撑着荷叶伞一边稀奇着这里的一切。

    “哟~画小糖人咯~”

    “香甜的糯米粉桂花糕卖咯~”

    “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便宜的咯……”

    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是个很热闹又充满热情的山庄,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丝毫没有因为天热而削减了对生活的热情。

    “姑娘,这儿有胭脂,妆粉,买点不?”

    “公子,瞧这步摇,一步一摇,叮当脆响,买一根送送姑娘?”

    “这儿还有耳环,璎珞,芙蓉石手串……”

    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和花岛风格不一样的地方,却一点也不认生不怕人,到处东张西望,跑来跑去。

    “凉也,你看这个灯笼……”

    “凉也,你看那个彩纸……”

    禾音一点儿也不安分,一会儿摸摸小贩手里的拨浪鼓,一会儿又看看色彩鲜艳的年画,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新奇,很新鲜。

    有个做糖人的在树荫底下乘凉,有几个做好的糖人用竹签插好立在摊子上售卖。

    “伯伯,这是什么?”禾音跑过去,两眼放光,满脸新奇。

    大伯撑着脑袋假寐,听到有客,立马就睁开了眼睛,“这是糖人,形状各异,吃一口甜蜜蜜,姑娘要是想买,我可以现场给你做一个,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个?”大伯推销着自己的产品。

    当然要了!可是她身无分文,只得眼巴巴地盯着糖人。

    倏地,禾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扭头向后面的凉也招手,“凉也,快过来!”说着,还有些纳闷,凉也穿的是月白色衣裳,她记得他出门时穿的不是这个颜色的啊……

    怎么突然换了?

    对于凉也而言,他不会轻易让别人触碰,东西被闲杂人等碰了,即使再名贵珍稀,也会立马丢弃,毕竟是脏了。

    凉也走到她身边,耐心问道:“怎么了?”

    “我想要这个,但是我没钱!”禾音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示意他给她买。

    “没钱……”凉也扇着扇子喃喃,“我给你买?”

    禾音不说话,大眼睛目光灼灼,一脸的期待,点点头。

    凉也故意装作思考的模样半倚在树上看着她,也不给个明确的答复。

    这时大伯为了生意忙开口推波助澜,“哟,这位公子是这姑娘的人吧,真是风度翩翩相貌不凡呐,二位可是佳人一对,”

    大伯为了生意可劲儿地夸赞,“人家个女娃娃买个打打尖儿,公子何不大方些满足一下?”

    什么佳人一对,根本没有的事儿!

    禾音脸颊有点红扑扑,“大伯,不是……”

    然后又对着他不满,“你不会这么小气,连个糖人都不给我买吧!”

    凉也笑,他就喜欢看这小女人气急败坏时的样子,“可以啊,打算怎么报答我?”

    禾音刚想说“报答?一个巴掌要不要?”,大伯过来打趣,“哎呀!晚上热乎热乎,公子舒服舒服!”

    话一出,旁边同样乘凉的几个大伯豪迈大笑着,啐他:“你个没脸没皮的说着糙话,人家女娃娃都不好意思了。”

    凉也也淡笑,但笑不出声,邪魅的狐狸眼眼角挑起,笑意达到了眼底。

    禾音一脸的懵,这些人笑个什么劲儿?

    凉也付了钱,给禾音买了一支蝴蝶糖画的,禾音吃着它,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讲话,只有凉也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天气不够热吗?

    为什么要热乎热乎……

    是什么意思呢……

    日中时分,太阳高悬头顶,极度火辣,炙烤着大地,偶尔有风吹过仿佛热浪,热气蒸腾的。

    叫卖声弱了不少,街边的行人和商贩也少了很多,粗粗看去,商贩黝黑沧桑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他们肩上搭着一块汗巾,不时地擦着满是汗珠的脸。

    禾音一脸的不爽,还得吐槽:“我说凉也,你们这风岚山庄好像比我们夏长司还热,热死了都……”

    禾音肌肤白皙水嫩,即使撑着荷叶伞,长时间地在阳光曝晒下,肌肤还是大片地泛红。

    热归热,她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脸上没涂妆粉,不然和汗液混合在一起更是粘腻难受。

    凉也用折扇帮她遮阳,一旁的阿婆见着了还一脸的崇拜,仿佛见着了潘安,夸赞:“哎哟,这位公子可真是贴心,这位姑娘今后可有福享咯!”

    禾音四肢无力地晃荡着,热得像条狗,就差吐着舌头了,也就不想辩解什么了。

    “咋还没到啊,我觉得我要熔化了……”不耐烦。

    凉也见她热得不行,安抚道:“再忍耐一下,就在前面了,一会儿奖励你一碗冰球。”

    “冰球是什么?好吃的?”禾音疑惑,提到吃食就有点来劲了。

    过了这条小街,拐个弯儿就是条大街,叫青石街,是这座山庄最大的一条街道,日夜人潮川流不息。

    “到了。”凉也道。

    凉也和禾音站在楼前,禾音看了一下食肆楼匾——吉味仙斋。

    两位店小二穿着稍微好一些站在楼前招呼生意,看见凉也禾音忙送出笑脸上前迎客,其中一个道:“二位可真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啊,这位公子带着姑娘照顾照顾生意呗!”

    禾音扶额有些无奈,唉,他俩长得就这么有夫妻相吗?怎么什么人见着了都撮合一顿,就不能是兄长带着小妹来吃饭了?

    凉也捏了捏她的耳垂,温声道:“进去吧,里面凉快些。”

    另一个小二赶紧接着,“姑娘请进!”说着便弓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禾音进去打量了一下,这个食肆装潢很典雅大气,生意也很好,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他们前脚刚进后脚又来了一些客人,一楼的桌席已经满客,屋里声音很吵闹,大多是有人扯着嗓子喝酒讲话。

    生意火热,店小二一手端盘,一手提壶,跑上跑下的,来不及个个接待,只得听着声音来源招呼客人:“来来,客人楼上请!”

    有个小伙计想来是最近没休息好,抑或是掌柜的月钱没给足,精神状态不佳,萎靡不振的,手捧着四个小碟低着头风风火火地就撞了上来。

    凉也下意识地将禾音挡着,自己用扇头将那伙计一稳,扶住了那险些摔倒的伙计,但手上的小碟子却是摔碎了。

    客人就是天,那伙计稳住了身子看着凉也,不停地哈腰道歉,“公子您没事吧,瞧我这笨手笨脚的,对不住对不住!”

    柜台掌柜的原本悠闲地弹着算盘,抬头就见着了这骇人的一幕,当即丢了算盘,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抬脚就给那伙计踹地一个踉跄,然后使了个眼色。

    那个小伙计也算是精明有眼色,立即就意会了掌柜眼神的意思,讪笑哈腰点头两下就赶忙走开迎客了。

    江湖上混的鱼龙混杂,谁知道你是黑是白走的是哪条道,若是不小心惹毛了那些性烈如火的,别说可能把你这楼都拆了,就是你这小命可能都不保。

    面前这公子虽长得一表人才,面容算不上粗犷,却也不算和善。

    掌柜的搓了搓手讪讪笑着,看着凉也,眼睛里隐不住有些慌,“公子您没事吧?小伙计手脚不利索您别往心里去,我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

    “不妨事。”凉也淡淡地说着,这种小事倒也不必同个小伙计计较什么,何况人家也不是有意的。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今儿个打打尖儿?”

    “嗯。”

    “好嘞!”

    凉也转身一看,禾音人不见了,紧接着就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

    一楼原本的吵闹声顿时烟消云散,随后是一名声如洪钟的男子的怒骂,“去他娘的,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贱人!”

    凉也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禾音眉眼怒目睁睁地站着,对面的地上有一个嘴角含着血沫的大汉,大汉的左手的两根手指被折断,向后弯曲几乎要碰到手面,折断处的关节肌rou快要被撕裂,

    这种场面少儿不宜,看热闹的一把把身边小娃娃的眼睛捂住,“哟哟,快把眼睛闭上,耳朵也捂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小婊子,看爷爷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那大汉嘴里不干不净,面目狰狞地盯着禾音,眉心和脸颊泛着油光,眼球爆瞪,仿佛要吃了她一般,额头暴起来的青筋随着呼出的粗气一抽一搐。

    大汉站起来,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刚要向禾音面前扑去,凉也打开折扇轻轻扇风解热,就那一扇,大汉顿时一震,飞了出去,大口吐着鲜血,仿佛受到了比刚才严重百倍的伤。

    凉也不紧不慢地向禾音走去,握着她纤细的小手,揉了揉软嫩的手心,“这才过了多久就给我生出事,你以后一个人时,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他的语气有些埋怨,眉目却是温柔的,没有丝毫的怪罪。

    禾音蹙眉,要解释:“他刚才摸了我的手,我才这样的……”

    禾音本来是被旁边竹笼里的小蛐蛐给吸引了,好奇着去逗蛐蛐玩儿,也没注意旁边有个粗犷大汉,胡子拉碴,膘肥体壮的,大汉看见这么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就动了歪心,一把抓住禾音白嫩的小手就要往怀里带,“小美人,跟了爷吧……”

    禾音一个激灵,白光一闪,那大汉的手指被扭断,才有了那一声惨叫。

    凉也眉目一冷,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宝贝儿,你错了,你不该弄断他的手指……”凉也话没说完顿了一下。

    她错了,她哪儿错了?难道自己的手就随意给人摸吗?

    禾音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有点儿不解。

    凉也继续拍着她的背,瞥向地上那大汉,冷声道:“你应该弄断他的脑袋。”

    他乜斜着冷眸看着地上躺着的大汉,没有任何特意的掩饰,让人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冰冷和杀意。

    “哪儿来的不怕死的,敢挡着你爷爷的道!”那大汉朝着凉也吼道,似乎才是不怕死的那个。

    那大汉见到凉也摄人心魄的眼神不免得心慌,眼神有些躲闪,身子有些发颤,但为了维持所谓的江湖面子还是对手下故作威严,大喝一声道,“你们都死了吗,看什么看,给老子上!”

    “给老子抓住这个孙子,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这小美人爷享用几天就给你们玩儿。”

    那些懦弱手下手持大刀,硬着头皮冲向凉也,大喊一声重整士气,“受死吧!”

    吃饭的人见此情景惊呼一声纷纷跑了出去,掌柜的还有伙计们都躲在柜子底下,看热闹归看热闹,可谁也不想被误伤。

    凉也嘴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轻嗤,有种视众生为蝼蚁的蔑视神色。

    他扇子一挥,一弧银光闪出,那几个小喽啰纷纷惨叫,倒在地上,他没使多大力度,那些喽啰也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

    凉也对那大汉说:“这些人我不杀,倒是你,不知好歹,”讥诮,“碰我的人,你也配?”

    “算了,我没什么事……”禾音扯扯凉也的衣袖,他的心思她看出来了,但还是有些不忍,“惩罚一下就好了,没必要……”

    倒不是说她有什么菩萨佛祖般慈悲心怀,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狠,自己不是什么娇气的主,教训教训就得了,碰一下手抵一条命未免也太过了。

    可是他不在乎过不过分啊,禾音不经事,不知道这种人在世上多得很,有时候你宽恕一个人,你就能保证他能悔过自新,就能改恶从善对你感恩戴德?倒也不见得,说不准他还会变本加厉,当面从容地接过你给予的善良,转身又将之丢进泥涝中。

    如果今天被侵犯的不是禾音,而是别的姑娘呢?如果那些姑娘身边并没有别人来保护呢?

    凉也一看大汉的模样作风便知,大概是个混混,在道上混了有些年头,身后有几个人,就开始自以为是,嚣张跋扈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喜欢得寸进尺,关键还不懂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所以说,撒泡尿照照影子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配不配。

    凉也捂了禾音眼睛,温柔道,眼里却是狠戾,“没事了宝贝,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一落,那大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身首异处,肥头滚到了一边,鲜血溅了一地。

    那些苟延残喘的喽啰见着老大已经嗝屁,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多谢,多谢公子不杀之恩!”说完一溜烟地就跑了。

    凉也继续捂着她的眼,想将她带出去,她拼命扒开那双大手,他怎会允许?于是捂得更紧了,“别看。”

    她偏要看,拗不过他的手劲,她就快速地一甩头,眼睛挣脱开获得了自由,她也看到了足够骇人血腥的画面。

    禾音没说话,低着头无声地叹了声。

    “你能不要这样吗?”她极认真地看着他。

    凉也不以为意,撇撇嘴。

    可她偏偏在这时候添了句,“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他顿时怔了下,眼神慌地躲闪。

    他让她害怕了。

    曾经的他满手鲜血,不同人的血液汇聚成无数条细细小溪,汨汨地流淌,那些人临死前怨恨的眼神,恶毒的咒骂,对于凉也来说也不过空气而已。

    麻木了,所以根本没感觉。

    那个时候,他的世界里只有征战和杀戮,只有黑色的人心和红色的鲜血。

    可禾音不一样,她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家族,荣誉,名利,统统与她无关,她不用因此而烦恼,她的心是纯净的,手是纯净的,一切都是纯净而美好的。

    人由他来杀,他不会让她的手上沾上鲜血,他不会让那些肮脏的东西把他的人玷污。

    凉也见禾音有些郁闷,安慰道:“没事的,不要怪自己,他本就该死。”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仿佛又生出了杀意。

    杀了个肮脏的人算得了什么?刚刚也不过只要了那大汉的命,本来他的那些手下一个都不想放过的,他算是仁慈了。

    这次,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禾音抬头看向他,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怜悯,反而多了几分嘲弄,她在想,他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无所谓的。

    听到店里没了声响,躲在柜台底下的掌柜畏畏缩缩地探出脑袋,凉也随手一扔,一块好玉划过一道弧度恰好落在掌柜的手里,吓得掌柜的身体一抖,忙叫“公子饶命啊”。

    凉公子也是通情达理的,毁了人家的生意,砸了桌椅,这块玉就当作赔偿了,“拿去买点好茶。”说着就带着禾音出去了。

    掌柜的也是个识货的,这可是上好的玉啊,那些桌椅和饭菜可远远不值这个钱。

    掌柜的两眼冒光,面色激动,捧着玉佩的手还有些发颤,称呼也改了,“多谢,多谢大爷!大爷下次再来啊!”

    再来个屁!

    出了门,禾音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凉也知道小姑娘不开心,便想着法子逗她开心。本来带着小姑娘出来吃饭的,遇到了这么个事,也是败兴!

    “我们换个地。”凉也提议。

    禾音摇摇头,“其实我一点也不饿,就是有点渴。”

    渴……

    “跟我来。”

    凉也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禾音不习惯被异性触碰,动了动手,凉也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但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撒手了,微笑道:“以后要牵紧了,不然走丢了我怎么找?”

    禾音立马黑脸,有点想打人。

    哼,这什么理!

    凉也带着她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前,铺子叫“张氏冰饮”,带她买了盒山楂桂花冰球。

    这是山楂煮熟捣碎了捏成的球状和桂花干一起蒸着,待冷却了后和上冰屑制成的,冰球拿牛皮叠的袋子装着,用木制的小勺子舀着吃,酸酸甜甜的还很清凉。

    凉也又给她买了份水晶凉粉,圆圆的,中间还有各种花瓣,筋道爽口,正是夏季解暑的良品。

    禾音表示很满意,不悦的神色一扫而空,刚才在吉味仙斋不愉快的事暂时抛掷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