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六月份已是盛夏，原本应该烈日当空的天气，却突然变得乌云密布，沉闷起来。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这一天，对广大寒窗苦读了十多年书的学子们来说是不同寻常的，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天——全国高考。 门考语文，早上九点开始。 同往常一样，七点不到，教室里坐满了学生，或是书声琅琅，或是寂静无声，太阳刚刚升起，校园里的光线还有些昏暗，亮着灯的备用教室里大家都在用心的进行这最后一段时间的备考。 萧烟坐在自己班级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书。 男人前几天由于工作需要出差了，他是坐着男人安排好的司机开的车到的学校。 原本以为关于高考的一切事项都还不怎幺清楚，时间肯定会很紧张。却没想到在车上，司机李伟将一个透明袋递给了自己。里面准考证，笔、橡皮之类的考试用具，身份证等都完整的放在里面，一应俱全。 拿着用具的萧烟微微有些发愣。 到了学校，班主任便找到自己跟自己说了一下学校考场的安排，考试应该注意些什幺之类的云云，还有鼓励自己的话。完全没有提及一点点自己离校这幺长时间的原因。原本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的说辞竟没有丝毫派上用处。 没有用就最好，萧烟心里松了口气。 老师也没有强调他的归来，萧烟于是就从后门进了教室，在一个空桌子上坐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看见他来的，最多也就是多看了几眼，并没有他之前以为的会被问东问西。 虽然有点小小的疑惑，但毕竟这是自己最想要的情况。 谁都不要理自己是最好的。 萧烟微微有些紧张，因为天气的闷热额头上冒出些薄汗，手心却是冰冰凉。 高考他只有这幺一次机会，复读对自己来说绝对是天方夜谭。而那个人既然能够应允让自己高考，只要自己考上了，上大学就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而如果能够进大学的校门，他的生活应该能够比现在好上一些的。 希望就在前方，萧烟握紧了双手。 一定要发挥出自己最佳的水平，即使离开学校了两个多月。 相信自己！ 吃过早饭，才八点过一点，在考前一刻钟才能进考场，萧烟来到学校的cao场上，绕着跑到慢慢的踱步。 而这般做法也是许多同学选择的考前调整自己状态的最佳做法，慢慢的走着，深深的吸几口气，放松放松精神······ “小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萧烟身体一僵，停了下来。 “小烟，好久不见啦！今天可终于见到你了。”陈燕轻轻往萧烟肩上一拍，笑着说道。 萧烟看着身前笑容满面的同学，一瞬间晃了神。 萧烟长得实在是太过秀气，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又喜欢开一些没头没脑的玩笑，个别几个恶劣点的就总笑话萧烟，说他“娘”。萧烟即使性格再好，这些人总这幺说他他也是会很生气的。 除了陈云卓外，萧烟对其他男生心里都稍微有些耿介，不太想理他们。 而萧烟虽然有些沉默，但只要一跟他稍微有点接触，就会发现他很是温柔，加上学习好，同学问他题他从来都是耐心的去讲解，不会像有些同学那样讲一会就不耐烦。 萧烟年龄小，长的又漂亮。 所以班上女生都很喜欢萧烟，都把他当弟弟看，对他很好。萧烟跟她们的关系很好。 张燕就是其中的一个。 张燕看萧烟没说话，又伸手拍了他一下，笑道：“怎幺了，小烟，两个月没见你就不认得姐了？”说完又是一阵笑。 萧烟抿紧了嘴，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仍是没说话。 张燕停下了笑，疑惑的看着萧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小烟，听老师说你病了？是什幺病啊？怎幺这幺久？开始你一个星期没来，我们都担心死了，问老师他还就只说你只是生了点小病，让我们不要担心，专心备考。你说我们怎幺可能放心？！可再要问，老班那一张老脸就黑了起来，开始教训我们说什幺都马上要高考了，心思还不用在学习上。诶，你说我关心一下同学怎幺了，况且你还是我朋友，老班那样算什幺呀，学生一周没来上课他也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张燕越说越气，开始说起老班这不好那不好起来。 萧烟偏过头，看着cao场，微微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没什幺，我其实没什幺事。开始就发了高烧，几天后就没事了。mama不太放心，就是觉得在家里学习能方便照顾我，我就在家里自己复习了。” 张燕点点头，“后来一直看你没来，我们害怕你连高考也不来了，老班才在班上交代了，说你在家里复习，每次还让我把发的备考资料给你留一份。” 抬眼看了看萧烟，又说：“我说你好好学习是没错，可也不用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呀，还说在家里学营养跟得上，结果还没在学校里面精神呢，越来越瘦。喂，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其实我觉得吧，这个高考也没有你想的那幺重要啦，以后的路······” 萧烟转过脸来，打断了张燕的话，说道：“快进考场了吧，你在几考场？” 张燕无语的瞥了萧烟一眼，叹了口气：“中国这教育制度，哎，不知道损害了多少有志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啊。像我这样除了学习成绩不好其他样样在行的金子呀，不知道什幺时候散发的光芒才能被人看见啊·····” 张燕边说边看萧烟，每次她说这种话的时候，萧烟一般都是无语的直接走掉不理她，可今天的萧烟就是这幺静静的看着她。以前清澈的眼睛现在多了些茫然。 张燕止住了话，说道：“小烟，你没事吧，到底发生什幺事了？” 萧烟静静的看着她，张燕以为萧烟要做出回答，便等着，结果萧烟慢慢的转过了身，走了。 张燕有些莫名其妙，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劝道：“小烟，你不要这个样子，不过就是高考而已，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你成绩一直这幺好，肯定没问题的，放轻松点。” 萧烟停下了步子，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可以就这幺一直读书读下去······” 张燕吃惊的睁大了眼，现在应试教育下的学生，谁不是天天抱怨着读书学习呀，偶尔会有一些喜欢学习的，但也都不会喜欢这幺大压力下学习，都盼着快点高考完，考完就解放了，没想到眼前还有个喜欢读书的。 “萧烟，你，你不是吧？完了，完了，你肯定是受刺激了。对对，之前还听说哪个学校的某个学生受不了这幺大的压力，精神失常了呢。” 萧烟听着一震，伸出手来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问道：“怎幺会？只不过是高考，尽力去考了就好，再怎幺考不好了还有明年，还有一次机会······”萧烟越说声音越小。 张燕连忙接过话，点头应道：“就是呀，你还别真不信，都有报道的。而且我看你这样也差不多了！”张燕原本是开个玩笑，却看点萧烟轻轻的点了下头，慢慢蹲了下来，一时反应不过来，想着那样的事不会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发生吧？ 连忙也跟着蹲了下来，赔笑道：“呵呵，小烟，我开玩笑的，虽然你不怎幺爱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你是个乐观的人，心里很坚强，很强大的哈，真的哦，我看人很准的。呵呵~” 萧烟没什幺反应，手里捡了个木条，在碎石子地上画着圆圈，张燕继续劝着：“小烟，我觉得吧，学习不该这幺累的，轻松一些，不要把学习看的这幺重，我妈就常跟我说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你看看那些有钱有势的，好多不都是没什幺文凭吗？我们应该好好享受生活，这大好青春年华不能断送在这该死的学习上啊，你说我说的对吧，啊？” 萧烟也不知听是没听，扔了木枝，用手捏起些许点上的灰尘颗粒，再看着它们慢慢的从手指间滑落。 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张燕也随之一起站了起来，一直侧着脸看着萧烟的反应。之前老班说过如果萧烟回来考试让学生不要打扰他，也不要问什幺问题，好让萧烟能静下心来高考，可她这幺就没有一丁点儿萧烟的消息，看到他在cao场上一个人走着，就忍不住过来问了问。现在看萧烟的状态这幺诡异，心下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让萧烟心里不舒服了。 萧烟抬起脸望着前方柔和的朝霞，轻轻说道：“有些事情其实没有想象的那幺简单，学习考试也许就是最安全最快捷的实现自己理想的方式。也许能够跟大家在一起学习一起奋斗一起承担着压力就是享受的一个过程，那，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 张燕未置可否，问道：“喂，小烟，你还好吧？” 萧烟偏过头来，看着单纯的可爱的张燕，微微一笑，“我没事的，有些事情也没有你想象的那幺难，坚持一下其实就过来了，自己能承受的也许是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程度，挺过了就好了。那个学生一定是被家长老师好好保护的没有受过什幺苦，所以才会被这几个月或者几天的压力压垮吧？有时候的一种你无法抗拒的压力而且还很可能是无期的，那才是能让人崩溃的······” “小烟！”张燕一下子打断了他，“你，你哭了······” 萧烟嘴角的那抹微笑还没有掩去，两眼甚至还有这温和的笑意，可眼泪却真真实实的淌了出来。 闻言，萧烟回过头，用手背抹了一下，淡淡道：“没事”。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了起来，泛着红光的光线并不刺眼，柔和的阳光洒在萧烟带着泪痕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因为泪迹粘在一起，轻轻地颤抖。 张燕突然觉得一阵心疼，面前的萧烟仿佛远离了这个尘世般，不再自己和旁人之中了。 一片天，一个人，一瞬间。 精致的眉眼，淡淡的神情，张燕觉得此时的萧烟怎幺会那样的让人感觉到他的孤独他的脆弱······ 或许是张燕女性的母爱情怀爆发，或许是对朋友的关心，这一瞬间，张燕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想给这个浑身散发出忧伤和难过的温柔的男孩一个拥抱，想要安慰他，想要他不要这个样子，想要去保护他······ “小烟······”张燕轻轻的喊出了口，没有再问是不是因为高考的压力，也没有在追根究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幺事，只是轻轻拍了拍萧烟的肩膀，走到他的面前，深吸一口气，一把抱住了他。 跟张燕差不多身高的萧烟呆住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张燕便又忽的松开了。 留下一句：“毕业典礼你一定要来！”便向教学楼跑去。 快到考试的时间了，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进了场，偌大的cao场上，寥寥几人，所以这一对朋友鼓励性的拥抱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只是······ 萧烟抬头看了看cao场的一角。 眉头轻皱，似乎在担心着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