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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我什么狼狈相都出过了。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是田小姑娘的来电。 我没有接,只是站起身来。那只小鸟被我攥在拳头里,脑袋上的两撮毛都已经被我揪得不成样子。我背起书包,将蓝帽子小鸟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你,左欢,”我说,“这个,这个是他送给我的,既然他这么决绝地选择结束,那我也不想留着它了。以后你见到他,请帮我还给他。” 我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完以后,我抬腿就走,冲到大门口去开门。 左欢追上来。 “小满!”他急急地拉住我,“越卿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可以给你解释的,他……” 我甩开他。 “不必了,如果我们今后都不会见,那这些事情跟我也就没有关系了。”我打开了门,“我之前一定要知道,是因为我想跟他在一起。可如果,如果他都已经决定不再见我,那么我还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 左欢一时语塞。 外面的狂风呼啸,冰雹伴着雨夹雪劈头盖脸地打下来,这是我在伦敦快两年里,见过的最恶劣的天气。 我将自己外套的大帽子扣上。 “左欢,你告诉他,不用对我感到愧疚,也许,也许,”我的嗓子哽住了,半天都说不下去,“也许他的选择是对的,也许我们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我说完,不顾左欢在身后叫我,就跑了出去。 夜色从四面八方把我包裹起来。我觉得眼前朦胧,路灯的光晕都在我的眼睛里闪烁。我看到他的车库,我想起头一回他给我发信息,落款处写着自己的名字;我想起在我的家里,他笑着看我,追问我黢和黢和的意思;我想起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坐在他的膝头上,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同我说: 小满,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千头万绪都在这冰雹夜里涌上来,无数遍地汇聚成一个名字。 石越卿,石越卿,石越卿…… 我后悔把他带到我家去过,我家就那么大的地方,一眼就看得到每个角落,回忆涌上来,都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冰雹渐渐小了,雨却慢慢大起来,我的外套快湿透了,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可我该去哪儿呢? 我掏出手机来,微信里闪烁着田小姑娘发给我的消息,很多很多条。我一点开,才发现,从下午三点多开始,她本来只是微信我要借一本谱子,结果发现我这么久没有声音,田小姑娘在微信里刷屏了。 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我找了一处房檐下避雨,然后给汐凰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没两声就被接起来。 “诶呦我的妈呀,陈小满你又能耐了?你又要搞失联?都四五个小时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汐凰不容我说话,一上来就在电话那端怒气冲冲的,“我告诉你啊,要是你家石先生再找我一次,那可就不是一顿汉堡龙虾能打发的了!” 我没有说话。 她接着训我:“你这是又跑哪里鬼混了?今天也不是周五啊,为什么不接电话?不是跟你家石先生去干了什么坏事吧?” 我抬眼向天空上望过去,云彩厚厚的,遮住了微弱的月光。 “汐凰,”我说,“我今晚能不能睡你家沙发?” 汐凰似乎听出我语调里的嗫嚅和沙哑,收了收她元气满满的调子,略犹疑,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你听上去不太对劲啊。” 我吸了吸鼻子,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石越卿跟我,我们分手了。” 电话那一端过了好久都没有声音,一阵冷风吹过,身边有树木飒飒作响。我换了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紧了紧我的外套。 “小满,”汐凰严肃起来,“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四下望了望,却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形容。语无伦次地描绘了一番之后,只听到汐凰很坚决地同我说道: “你现在就打Uber到我家来,立刻,马上!” …… 我到汐凰家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跑到楼下来接我。见到我,二话不说,也不在乎我湿漉漉的外套,先给了我一个十分温暖而真挚的拥抱。 她将我拉进单元门去。我顺从地跟着她,一声不吭。 碰到我的手时,她愣了一下,惊声道: “小满,你的手好凉!” 听到她这样说,我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在冷风口里晃了那么久。有好长时间,我都不知道手凉是什么感觉了。 他的大衣兜里,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我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汐凰带着我进门,我茫然无措地换了鞋子,脑袋疼得像是快要炸裂,我再无力去想别的了。 “汐凰,给我一床被子。” 汐凰她搬了一床被子给我,我接过来,脱掉外套直接躺倒在沙发上。 她一直站在茶几旁边看着我,见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诶……小满,你先去洗个澡啊,你们到底……” 我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有点累,汐凰,明天再说吧。”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他还是想到了他。汐凰的家里很静,透过窗子,偶尔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地板上,映着闪亮亮的光辉。 像是时光倒流一般,我想起第一次见他之前,我是住在岳溪家里,夜半也是有月光洒在屋子里,柔和却容易令人心生幻象。 就让我回到那一夜吧,我闭上眼睛。 如果回到那一夜,我第二天一定不去跑步,在他来找岳溪之前,我就先回家去。这样我就无法在小区门口碰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同他说话了;如果回到那一夜,我一定不会答应何苓去那场酒会,这样我就又见不到他,他也不会喜欢我弹得那首丑角的晨歌,也不会再邀请我去弹一场午间音乐会了。 眼前又浮现出他那天晚上的样子,西装革履,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应付着形形色色的人。跟我碰杯的时候,他的眼睛像墨色的宝石。 我赶紧翻身试图驱走回忆。 回到那一夜,我不会选择再遇到他,我还是会过我的平常日子,练琴学习,逍遥自在。我们再不会有交集,他也再不用被夹在我和家里的安排之间,省去无数麻烦。 只要回到那一夜,我的生活里就再也不会出现石越卿这个名字,他也不会晓得伦敦的一所小房子里,还住着一个叫做陈小满的姑娘。 我蓦地一下坐起来,环顾四周。 如果回到那一夜就好了,只要回到那一夜……我将脸埋进手掌里,狠狠地揉了揉我干涩的眼睛,鼻子里堵堵的,我使劲地吸了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