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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出去了” “……知道了” 挥退了下人,曾姚对着面前的梳妆镜,发了许久的呆。 西跨院的那位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却是没想到,妻主她有那么大的胆子。 肖兴雅行事一向不巡常规,他是知道的。无论是出嫁前,她讨好自己的百般手段,还是成婚时那惊天动地的一场婚礼,又或是……又或是之后,娶了落魄小官家的丑陋庶子,又将青楼的花魁抬进了门…… 她做事,向来如此。 可是,这次却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关上王府大门的家事了。 那个男人是个什么身份?全国通缉的逃犯。 他害死了谁? 那是代表皇家修行凌云道的茯苓郡主。 妻主怎么还能护着他,又怎么能护得住他? 曾姚发现,他的愤怒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来自于夭夭同样也害的肖兴雅身受重伤。 ——肖兴雅是他的妻主,理应是他最关心的人。 他苍白的微笑了一下,眼睛里毫无笑意。曾经对肖兴雅神魂颠倒的自己,如今竟然也冷漠至此了么? 当年那些炽热的爱恋竟然在几年的岁月里便蹉跎不见,他的心越来越麻木,过往甜蜜的回忆竟然也无法触动他一丝一毫。 反倒是…… 反倒是那个人。 肖茯苓,爱穿墨绿衣衫,用银色发带束发的肖茯苓。 他清楚地记得她从小到大的模样,清楚地记得她儿时的机灵,少女时的聪慧,以及成年后的潇洒。 他们两个一同长大,直到肖茯苓十六岁。 那一年,他应下了与雅皇女的亲事,成了她的正夫。那一年,肖茯苓接到了凌云道道长的来信,让她去孤灵峰修行。 然后便是长长的十年。 十年的时间,他成了雅亲王王夫,生育了亲王府唯一的女儿,学会了怎样与后院那些不安分的男人勾心斗角。 他变得与十年前的他大不相同,可是肖茯苓却似乎没有变,身上永远拴着从天上借来的一阵风,从黑夜借来的一缕星光。 曾姚知道他不应该这样的,肖兴雅才是他的妻主,他不应该还惦记别的女人。 即使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可是他现在过得越不好,他就越难忘记肖茯苓的好。 “王夫,工部的人给王爷送来了下个月的督造表” “知道了,放到王爷的书房吧……等等,还是我亲自送过去,顺路去看看爽儿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的女儿,曾姚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抹笑意。 —— 肖亭记得肖茯苓与他说过,她非常喜欢京都上元节的灯展。 特别是城西的拱桥旁,装点得一百零八盏荷花灯,更是美不胜收。 “自从记事起,每一年我都是要去凑凑热闹的”,她与他说起时,眼睛里还是止不住的兴奋“特别是要买上许多好吃的好玩的,等第二日入宫请安时,再向我那群不得出宫的表姐妹炫耀,把她们气的牙痒痒的,偏偏又打不过我,最有趣了” 肖亭没有告诉肖茯苓,他知道她喜欢逛上元灯会,也没有告诉她,每一年的上元灯会,他也会百般央求了家人,让他出去逛上一逛。 陈家是书香世家,对男子教养崇尚三从四德,哪怕是上元节,也看不惯男子抛头露面。 所以每一次出门,他都要求上很久,甚至被罚上一罚。 可他从未因此断了念想,只因为他知道上元灯节这天,定是能在人群里看见那位小姐的。 火树银花下,因着新年而罕见穿了红衣的少女,眉目如画,仿若神仙。 那年他看呆了去,差点被人群挤下了桥,是她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掉进河里。 “怎么呆成这个样子,有人过去都没看到”,红衣少女笑的不正经,也是那么好看。 他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觉得对方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只能傻傻的看着她,却又猛地意识到不对,急忙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花灯。 “我知道了,你是看花灯看迷住了吧——京都上元灯节的灯是整个大凤最好看的了”,少女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其实好看的哪里是花灯,好看的是拿着花灯的人。 “你喜欢,那这盏灯就送给你了,省得你一个不小心,又看花灯忘我,掉进河里去”,说着,那盏造型别致的莲花灯就塞入了他的手里。 ——那是她猜灯谜拔得头筹,赢来的奖品。 那盏灯从此就挂在他的床头,日夜相对。 直到……直到抄家那日,才摔在地上,碎了。 同样摔落在地的,还有他陈家公子的身份,从此堕入泥潭,打上奴隶的烙印,成为下等人中的下等人。 后来在孤灵峰,肖茯苓曾经问过他“我总觉得以前见过你” 他垂着眉眼,耐心的抄录药单“许是在谁家宴席上看到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罢,我不过是张平庸的脸,与他人弄混也不奇怪” 不知为何,肖茯苓的眉头微微蹙起,摇了摇头。 “难道你就没有见过我?” 女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又换了个问法。 ——遇到感兴趣的问题,总是要刨根究底弄个明白。 他的手腕微微颤了一下,却还是笃定的说“郡主这般身份,岂是我说想见就能见的” “阿亭,你真是无趣”,她叹了口气,身子一歪,又躺倒在软榻上,手臂垫在脑后,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树上的鸟儿。 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肖亭拿了毛毯,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其实直说了也没什么关系。 他在怕什么呢? 应该是怕在坦白的过程中,不小心泄露了自己隐藏多年的小秘密吧。 主子那样聪明的人……什么事都瞒不住她…… 可现在他们的身份就是云与泥。一个身份卑贱的奴隶,一个打入贱籍的下人,又怎敢奢望自己的主人? 他下意识的按住了左肩,在蓝色的布料下,藏着一处已经浅了许多的圆形疤痕。 ——特供皇家的伤药,被肖茯苓不要钱的用来给他治伤。 他别无所求,只求能够长长久久的待在她的身边,便是当一个解闷的玩物,或者雅皇女夫的替身也好。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虽说上元灯节,他并未在她的身边看到那个名动京都的公子,可想来他们也是会一起游玩吧。 世人皆以为他们会成就一段良缘,却没想到一封书信,一纸诏书,生生拆散了一对有缘人。 那时他还在养伤,高烧烧的浑浑噩噩,等他清醒过来,一切已经成了定局。而站在他面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