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

    在这冬末春初的早晨，寒风阵阵，划过路人的脸庞，满地的落叶随之飘起，地面顿时凌乱不堪。

    甚是萧瑟。

    长版的大衣、方格造型的围巾，走在街上的人们一个穿得比一个厚重，看着都觉得热了起来。

    天空灰濛濛的一片，混浊、黯淡，天边的太阳似是被层层堆叠的云给吞下了。

    新闻主播正在电视上卖力的报导着社会时事，在九点左右时，交棒给了气象主播。

    气象主播表示今天过后便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万物将开始復苏，气温回暖……说的口沫横飞，不过现在的气温却减少了这些话的可信度。

    亦天家是普通的透天厝，虽然还不至穷酸，但也称不上是美轮美奐的别墅。

    幸好室内温度还算舒适。

    暖气的橙光照亮了整间客厅，电视正播放着卡通动画，书予双脚一蹬一蹬的看着。

    舒适的沙发，上头放了几个抱枕，亦天跟自家弟弟坐在上头，陪着他看有些无趣的卡通。

    书予的眸子眨呀眨的，里头充满了兴奋的心情，抿着唇，靠在亦天身上看着电视。

    放了寒假，什么事都不用做。

    以至于亦天变得有些懒散，感觉是需要过冬的大熊般，此刻正百般无聊的滑着手机。

    放假已经有一阵子了，然而这阵子亦天跟向日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天室内的对话零散而毫无重点。

    准时的问候当然是少不了，有时还会讨论功课，不过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内容了。

    半睁着眼，靠着椅背的亦天看着手机，切换到向日的个人版面，像是着了魔似的往下滑着。

    不过一下子便到底了。

    里头没什么内容，不过就是偶尔换个大头贴，偶尔分享个文章，再不过就是户外教学被标註在文章内。

    盯着那画面良久，美其名是在思索关于向日的事情，不过实则为发呆就是。

    摇了摇头，又点进了两人的聊天室，看着客气的话语、简短而俐落，生疏的令人不适。

    随后，发了条讯息。

    『早啊。』

    顺道贴了张熊熊说嗨的贴图。

    已经十点多了，现在道早好像有些太晚，不过心意才是重点。

    一分鐘？两分鐘？不知道过了多久，墙面上的圆形时鐘滴答滴答的响着，流淌在这温暖的室内。

    只知道十点鐘的卡通已经播完了，片尾曲回盪在耳边，这才提醒了亦天已经十一点多了。

    盯着未读的对话框，再望了望大头贴下显示的十二小时上线，亦天又是一个失神。

    明知道对方不在，也能够体谅也许那人在忙，不过却有种隐隐的烦躁在心里作祟。

    蹙了蹙眉，肚子饿而发出的抗议声打断了亦天的思绪，发觉衣角被拉扯，视线转向一旁。

    「葛格，饿了。」

    鼓起腮帮子，稚嫩的脸庞带着孩子独有的童真，一双水灵的眸子眨呀眨，盯着自家哥哥看。

    爸妈都出去工作了，家里只剩亦天和书予两人。

    「想吃什么？我去煮。」

    即便现在满脑子都是向日的事，亦天仍极具哥哥的模范。

    摸了摸书予的头，并将他抱起放到腿上，柔和的问着，顺道帮那人顺了顺毛。

    「蛋包饭。」

    无奈，书予躲过了亦天的手，转身便埋进了对方的怀中，还撒娇似的蹭了蹭。

    「好。」

    宠溺的摸了摸书予的头，淡淡的说道后，将手机放在桌上后，便到厨房准备两人的午餐了。

    屋内顿时嘈杂了不少，油锅的声音、打蛋液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为这房子增添了几分热闹。

    约莫过了十几分鐘，亦天端着两盘蛋包饭出来了。

    金黄色的蛋皮，上头淋着番茄酱，还放了几片荷兰芹，看来煞有其事。

    「葛、葛格，刚刚手机震动。」指了指亦天放在桌上的手机，书予出声如此提醒道。

    「嗯，先洗手。」

    他不急。

    也许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也许只是无关紧要的广告。

    儘管是如此想着的，但带书予洗手的速度快的彷彿在赶搭上即将到来的列车。

    擦乾手后，亦天迅速的解开手机的密码，点入了两人的聊天室——果不其然。

    『早。』

    虽说语气看来冷淡，后头却附上了带了些喜感的刺蝟贴图。

    如果亦天有条尾巴，此刻一定高兴的左右晃动着。

    眸子内彷彿闪着点点光芒，明明只是一个字，却令亦天喜不自胜。

    虽然催促着书予赶紧吃午餐，不过自个儿却直盯着手机萤幕，笑得灿烂。

    『吃饱了吗？』

    『嗯，吃了。』

    两人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然说没什么内容，不过这边足以让亦天满足。

    原本盛起的一口饭都掉了还浑然不知，送入口中后才发觉到这件事，亦天不好意思的朝着书予笑了笑。

    只见那人鼓起腮帮子，望着自家哥哥直盯着手机，还笑得如此开心，一股醋意油然而生。

    不过书予依旧乖乖的吃完了饭。

    -

    约莫九点，外头的月亮高掛着。

    皎洁明亮、似是银盘，繁星璀璨，虽然说是身处城市，但今晚的夜空却美的不像话。

    房内，亦天正在使用电脑。

    方才洗完澡的他，毛巾还掛在脖子上，亦天目不转睛的望着萤幕上的内容。

    这阵子以来，亦天都在搜寻着有关同性恋的资料、影片，还有炒得如火如荼的同性婚姻。

    兴许本人也未发觉，只是默默吸收这些知识，连最初衷的忘了——理解自己的情感。

    撑着颊，亦天淡然的望着萤幕。

    房内的暖气支撑大部分的亮光，也不忘替室内增添温度，不让外头的冷风侵袭。

    直到敲门声响起，才拉回了亦天的思绪。

    『叩、叩。』

    俐落的两声，亦天赶紧切换网页，随后才幽幽的喊了声「请进。」

    「我们要带弟弟去买零食，要一起吗？」亦天的mama抱着书予，下身还围着淡粉色的围裙，如此问道。

    及胸的墨色长发，挑染了些许的褐色，虽然穿着轻便，仍掩盖不住那人散发的淡淡优雅。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跡，即便不特别保养，看来仍十分的年轻。

    亦天眨了眨眸，拒绝了。

    「不用了。」

    神情看来有些不自然，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不过看来并不太明显。

    滚动的喉结，代表了那人的不安。

    「好吧。」

    看来是逃过一劫了。

    她抱着书予，有些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关上门便兀自离开了亦天的房间。

    离开前，可以看到自家弟弟失落的神情，一股罪恶感莫名的窜升。

    「抱歉啊。」

    不知道是在向谁叙说，视线放在那木製的门板上，亦天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看电脑了。

    社群网站早就已经看腻了，千篇一律的内容即使再无聊，也不愿去开啟。

    玩游戏倒也不是没有兴趣，只不过现在的心神不知飘向何所，谅再厉害的高手也打不出什么好成绩。

    几度思索后，决定躺上床放松。

    有人说过，「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道路。」不过听来却更像是个藉口。

    人们总是会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搪塞自己的错误，或者是以一些不成名的藉口掩盖事实。

    「我为什么会去查那东西啊。」

    手掌掩盖住自己的脸，眼前的视线瞬间一片黑暗，不过本人看来并不在意。

    翻了个身，半趴在床上，陷入沉思。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去搜寻那些事物，都还有些难以明白，甚至几乎是下意识的。

    查关于同性恋的事，不代表自己就是吧？毕竟喜欢男生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啊。

    亦天是如此想着的。

    及此，他又翻了身，望着天花板好一会。

    有些难受的拉扯，惹来额角阵阵的刺痛。眉宇微蹙，亦天揉了揉发疼的地方，仍是继续思索着关于性向的问题。

    自小，亦天便对爱情没什么概念，更准确来说是没什么兴趣，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

    固然对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有些茫然。

    男生就该喜欢女生？女生就该喜欢男生？

    这想法在这日新月异的社会似乎已经有些落后了，那感觉就像是在说白人优于黑人。

    对此，亦天没有特别偏袒何者。

    在前阵子同性婚姻合法吵得正兇时，他只是淡淡的望着电视萤幕，没发出任何评论。

    毕竟亦天觉得爱情和他没什么关係。

    只不过周围的人都是喜欢异性，而导致了「这样才是正常的。」的观念日渐加深。

    眼睛乾涩而眨了眨眸子，亦天已经盯着天花板放空好一会了。儘管脑内天人交战，脸上却没有一次波澜。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有人说是像巧克力般，苦涩中带了些甜腻，也有人形容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大起大落的心是无可避免。

    原先亦天认为爱情和自己没什么关係，觉得一切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直到遇到了向日，一切都有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