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你
嫁你
江浸月从小体弱多病,童年几乎在医院度过。 别的小朋友都在噌噌噌长高的时候,她好像还在冬眠,瘦瘦的,小小的,喝不完苦涩的药。 医院长长的走廊苍白寂寥,好似永远走不到头,大理石地板被擦得一尘不染,却比长满荒草更苍凉。 江浸月总是一个人抱着哥哥送的洋娃娃,望着落日余晖,想着在大洋彼岸的爸爸、mama和哥哥。 林荫道上雨声滴滴答答地敲打石砖,天上停了雨,树还在下,带来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 朝阳清亮,无孔不入地照了下来,那些光斑,如同水中的气泡,飘来浮去。 江浸月打了个哈欠,把脚放进洗脚盆里,水一点点凉下去,她一点也没察觉。 一旁的护工小姐看了眼时间,连忙帮她更换洗脚水,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人身上穿着黑色T恤,皮肤很白,眉眼好看的有攻击性,个子很高,清瘦,处于少年期,骨骼还未完全长开,给人第一感觉是腰细腿长,然后才是无端的阴沉。 江浸月眨巴着两只眼,好奇的歪着脑袋观察着他的脸,唇抿着,似乎在看他,又似乎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看了一会儿,她笑道:“你长得真好看,比我看过的落日余晖还要好看。” 少年微征,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见他不说话,江浸月继续问道:“我长大以后能不能嫁给你呀?” 江潮生极慢的眨了下眼睛,垂眸看她,镜片被灯光反射出一道亮白,辨不清神色。 “嫁给我?” 悦耳的少年音,像沁过凉雨,对于声控来讲,是极大的享受。 江浸月抱着洋娃娃,因为许久未见阳光,皮肤白的有些病态,扎着两个双马尾穿着白色的裙子,裁剪和尺寸能看出那是一件自制的洋裙,是量身定做的。 缺牙的她笑起来特别好看,黑白分明的大眼灵动,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真,肤白唇红,很是诱人。 她指着一个捏得很丑的橡皮泥说:“对啊,这是我捏的小熊,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你知道嫁给我是什么意思吗?” 少年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小熊,眉头皱得很紧,他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声线低靡,透着几分不可测。 张浸月眨了眨眼,又看了他好一会。 少年镜片后的眼皮很薄,单眼皮,脸部线条锋利,其实是很冷的类型,看人总是有一种藐视的感觉。 他的眼睛是他让人难以接近的根源。 江浸月有点怕这双眼睛,一对上,就仿佛失去了撒谎的能力。 莫名的心虚,她错开目光,小声的说道:“当然,就像爸爸mama那样一直生活在一起,每天看着你漂亮的脸我就会很开心,你跟我在一起也一定会开心的。” 江浸月跳下床,晃了一下身体,小臂被他抓住,少年喉结滚了一下,在她站稳后很快就松开,伸手抬了一下眼镜,一脸傲娇,“我要考虑。” 江浸月脸一红,确认了一件事情,虽然少年看起来很冷,但他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她仰头望着他,白里透红的小脸像个粉团子,声音清亮甜软,“未来男盆友,我忽然发现,你长得有点像我哥哥诶。” “傻猪。” 少年懒懒哼出一个鼻音,食指轻轻顶住她的脑门,“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 江浸月摇头,眼神有些失落,“没可能的,哥哥现在应该在港城,离这里很远。” 她从床单上拿起洋娃娃,递给他,小心翼翼的问他:“这是我哥哥送我的洋娃娃,已经坏掉了,你会修吗?” 江潮生一愣,“你怎么还留着?” 江浸月委屈道:“我本来想给她换漂亮的裙子,再装进盒子埋进土里,可是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打针。” “还挺珍惜。”江潮生唇角缓缓上翘,低头把洋娃娃翻了个面,头部拆开,被损坏的小构件用火漆粘接起来,它的眼睛又会骨碌碌的转动了。 “给。” “咦,这么快就修好了,你好厉害啊四眼哥哥。” 江浸月一只手抱着洋娃娃,一只手不停摆弄洋娃娃的耳朵和头发,小脸显出两个梨窝。 “浸月宝贝。” 江浸月循声抬起头,弯弯的眼睛笑起来,朝门口的女人扑了过去,“mama!” 林珊伸手抱住,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乖女儿,你受苦了。” 江浸月像是被落下来的影子压得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道:“mama,我可不可以不住医院了。” “好。”林珊擦了下眼泪,挤出一抹笑来,“今天mama带你回家。” 水壶的水开了,滴滴声叫得耳膜震痛,林珊把开关关了,叠好江浸月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她的衣服很多,塞了好几个行李箱。 江潮生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妈,我来吧。” 江浸月反应迟钝,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茫然的望向他。 江潮生看了她一眼,皱眉,“站那发什么呆?走了。” 她诧异地瞪大眼,“啊?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少年冷哼道:“不然?” 江浸月终于反应过来,脸烫的都快熟了。 她抱着洋娃娃,心脏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不仅让她觉得心悸,还有点不舒服。 张浸月下意识的扭头,少年却没看她,侧着脸,白净的指骨扯出行李箱拉杆,似乎是注意到她在看他,他转头视线往上一扫,“干嘛?” 江浸月现在脸彻底红了,眼睛也不敢看他,只想离他远远点,好好消化刚才的场景。 江潮生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戳了戳。 她好软啊,像个熟透的嫩番茄。 少年安静了两秒,抬手覆盖在她额头上,冲身后喊道:“妈,你来看看,meimei是不是又发烧了?” 江浸月仰着头,瞪圆了眼:“…我没。”